大贵四十多岁,粗眉大眼,爱穿黑衣服,黑长裤,黑皮鞋,显帅气。他在镇上开画铺,画人物头像,生动传神。镇人叫他画像贵。一日,画像贵来“鸿运玉铺”,为张老板的老父亲画像。收笔时,见本镇的莲嫂,踩着莲花碎步,哼着山歌踱入铺来。她站柜台前,“唰”地一下,脱下手腕上戴着的翠色老玉镯,递给张老板,说:“张老板,这手镯暂寄押你铺。”张老板拿起玉镯看,忽听见老父亲伸吟,便将玉镯放到柜面上的一个瓷盘中。过去把老父亲从躺椅上扶起,护送老父亲回房休息。出来正要和莲嫂说话,这时,天色讯速暗下来,接着一阵“噼噼叭叭”的大雨压来。莲嫂今天穿的是件红花碎点的靓衣裳,她“哟”地尖叫一声,说:“这场雨来得真快,真是人不留,天留。”就在铺中寻了张靠背椅坐下,拿出条花手绢,抹着脸上从铺外飘进来的几点雨水。雨点拍去,莲嫂在椅子上坐不稳,忽地站起身来。当她一扭腰的时候,高跟鞋的鞋跟一下扭歪了,她身子顺势倒在张老板身上,张老板唰地闹了个大红脸,张老板一退步,“糟,”却将莲嫂要寄押的那只老玉镯碰翻,只听见“砰”的一声,老玉镯掉到地上已是四分五裂了。张老板仰脸朝天长叹一声,伸出五根指头,愿赔5百元钱给莲嫂。莲嫂要加两百元,张老板有点尴尬,也只好硬着头皮,掏出七张大票丢给莲嫂。画像贵突地想起几日前的一件往事:那天,莲嫂上了淡妆,身光景靓地闯入画铺来,甜甜地叫了声“贵大哥” 。大贵画师正在专注地画着人像,莲嫂递上来一张女人照,大贵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莲嫂,见她还蛮可人的。画像贵心头一动:到底,莲嫂还是个好面好目的清秀女人,属镇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忽地,天,阴了,下起绵绵细雨。莲嫂见画铺斜对面的街道上,有个挑担萝卜叫卖的农妇,身披雨衣慢慢地走着,身子有点不平衡,不出几步远,停在街边上,原来她是个女瘸子。莲嫂撑起把花雨伞,快步过去,动手选她想要的萝卜,但选来选去仍不如意,不知莲嫂是有心,还是故意,把这瘸腿农妇的萝卜担翻了个遍,才选得几只萝卜,一称才两斤多。农妇不情愿卖,莲嫂用力拉了一下农妇的衣袖,使农妇跌坐到湿滑的街面上,顿时,农妇的眼角滚出眼泪来,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着什么话。画像贵看不过眼,丢开画笔,冒雨跑过去扶起农妇,并塞了张百元票给卖萝卜的农妇。莲嫂觉着没趣,一扭头匆匆走开。月底,大贵买回一斤烧酒和一包咸脆花生米独品,微醉,他抓过画笔铺开纸就画:远山、近树、小桥流水,入画后如仙境一般。画像贵在自己的画作中“漫游” ,莲嫂带着一阵清香的女人味飘至,她轻轻地叫了声:“贵大哥”。莲嫂穿那件暗红花碎点的靓衣裳,站在大贵的画桌前,此刻,大贵的心被莲嫂拨动了,他这才发觉莲嫂人样长得还蛮耐看。莲嫂递上来一张自己旧时的漂亮照片,画像贵很快就画好啦。莲嫂漂亮的画像,生生地活现在画纸上,她大喜。跑过街买来瓶低度烧酒,一包花生米,脸红红地说:“我画像的画工钱打在红包里了,像,我隔日来取。”望着莲嫂好看的背影渐渐离去,消失,画像贵打开红包,飘出张百元大票,画像贵的心有点乱了,单过多年的他,对莲嫂有了猜想。一个秋风冷雨的傍晚,画像贵喝过几口烧酒要关铺门。莲嫂撑着把花雨伞出现在画铺中,说:“贵大哥,求你去画张像,画张大哥,张老师。”画像贵想:莲嫂孤身生活多年,现今的张老师能让她如此上紧,怎么回事?画像贵带上画具,和莲嫂共伞而去。灯光下,张老师病得枯瘦难看,屋里围着几个人。莲嫂过去扶起张老师。大贵画技纯熟,只三几下功夫,就把像画好了。莲嫂看着画像逼真,很满意,便左手从床头边,摸出一张入党申请书,又加一万元现金,递到一个叫校长的男人手中,说:“这是张老师平时省吃俭用,让我为他积攒下来的。他爱党,爱教育事业,就捐给学校吧。”画像贵明白到:莲嫂平日里那付尖酸麻利相的来由。唉,一个女人家,要挑生话担,如今张老师快不行了,还为他递申请,捐钱,莲嫂就做得到,是大贵这个画画人难画好的一幅人生画!大贵叹了声,说:“画人像易,画人生难。”画像贵终于说出了一句:“莲嫂,张老师如果怎样,还有我们,往后的日子,我帮你……”
(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梁贵友)
简介:梁贵友 广西贺州八步人,系《雷池文学》特约主编,四川《微篇文学》 ,郑州《小小说出版》 ,陕西咸阳《精短小说》 ,山东《荷花》 ,湖北《赤壁文学》 ,江苏淮安《短小说》会员。1996年开始学写小小说,短篇小说至今,有作品在《北京文学》《广西文学》《精短小说》《贺州文学》《赤壁文学》等全国各地报刊杂誌上发表、获奖。是广西作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广西小小说学会会员,贺州作协会会员,是多家文学刊物特约创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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