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他是我的一个远房爷爷。贵姓夏,夏天的夏,我直接亲昵地叫他夏爷爷。一位县文化馆退休的德高望重名副其实的乡村画家。每当在他家玩,一次次看他铺开那软绵绵的宣纸,饱蘸浓墨,凝神屏息,这时候,再调皮的孩子也都会聚精会神悄没声地注视着他那只画笔,一会儿会绘出怎样的神奇。 有一年,村里忽然兴起一种画迎面墙的时尚。也就是庄户人家在一进大门的墙上,画一幅装点门面的风景装饰画。左邻右舍纷纷请走江湖的画师来家里作画。以赢利为目的而草草完成的一幅山水风景画,一经风吹日晒,原本花团锦簇的画面,过不多久就会墙皮脱落、破败斑驳,甚至还不如原先的白墙好看。很多人家跳着脚地懊恼,“这真是花了钱买难看啊!”。画家爷爷看在眼里,忧在心里。一天,他在自家墙上画了一幅“松鹤延年”的吉祥图,村里人争相观看,赞不绝口。有的村民试探着延请爷爷也给自家画一幅,没想到夏爷爷二话不说,乐呵呵地去了。每当画完一幅墙画,朴实的乡邻们就想给他送点乡下最值钱的诸如小米棉花等稀罕的东西,每当这时,都被耿直善良的爷爷差着家里人挨个给送回去。“都是乡邻乡亲,一个村里住着,别太见外了!”,他乐呵呵地对大伙声明,“画画可以,但不收礼”。不管是 “丹凤朝阳”、“富贵牡丹”、“瑞雪红梅”等喜庆吉祥的画,还是那雄风律动、纵横驰骋的《八骏图》,或者是巨龙腾飞一样的《万里长城》,夏爷爷的潜心创作,都让乡邻们津津乐道、叹为观止。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他用的颜料好,所以,他为乡邻们画的墙画,尽管雨打风吹,好几年过去了,画面依然鲜亮如初,光彩依旧。就如他精美的绘画一样,他留给我的影响也一样深刻隽永。在夏爷爷的循循善诱和艺术熏陶中,年幼的我也如饥似渴地喜欢上了画画,我那沉睡如斯的艺术天赋也被唤醒了……那些年,只要他赋闲在家,捣弄那些画具,不知为什么,我就格外地精神。很多时候,我还把书包作业也一并带过去。每一次,他都亲切地从堂屋里走出来,笑眯眯地上前欢迎我这个几乎经常“赖”在他家的小孙女。晚饭和他一起吃,那是理所应当常有的事。也许真应了坊间的那句俗语,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精工细作的勤苦创作中,终于,他积劳成疾,溘然长逝,享年73岁。画家夏爷爷就这样走了。我一门心思倾心向往的将来的那个五光十色多姿多彩的画里世界,一下子不堪承受,倾塌之间,突然就变得暗淡无光。可以想见,后来的后来,我没能顺遂初心成为一名画家,但因了那些年里夏爷爷对我最早的艺术启蒙,让我的生活里始终有葱葱画意,我的生命里一直富含郁郁诗情。在上世纪那个思想贫瘠的六七十年代,夏爷爷,以他的真诚善良和智慧才情丰富了村人单调贫瘠的文化生活,自然而然,也将他永不磨灭的精神财富遗留给了乡亲百姓,画里的天地,扭转了画外的人生。诚挚感恩您,我天堂里的亲爱的夏爷爷!(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陈星)
个人简介:陈星 自由撰稿人。2001年开始投稿,作品散见于《大连日报》、《大连晚报》、《山西晚报》、《常州晚报》副刊。《孔雀东南飞》、《作家故事》、《诗文艺》文学公众号。心中笃信,有梦就有远方,精神是人真正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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