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暄
寒暄本名韩轩。因为家教极严,从小得爷爷的真传:见人,微笑;问候,说几句话,再离开。随着年龄的增大,那几句问候语基本上固定下来:“今天天气还可以,哈。吃了吗?跟我去吧?”所以人们根据他名字的谐音送雅号:“寒暄。”而无语姓吴叫宇。因为像他爸不好言辞,见人从不打招呼,一闪而过,故人送绰号:“无语。”两人是对门邻居,同岁,同学,好朋友,一起长大。两人在一起时一般都是“寒暄”津津有味地讲,“无语”聚精会神地听;说到高兴处“寒暄”挂满一脸笑;“无语”张大嘴,眼睛瞪得滚圆。两人好归好,但一直都暗自较劲,班里的第一轮流拿。为各自的父母送了不少宽慰。两人一起考取名牌大学,“无语”虽然瘦小,喜欢体育,报了体育系;“寒暄”好文艺,报了中文系。大学毕业,“寒暄”分配到市教育局;“无语”进了市体育局。“寒暄”向来谦恭,待人接物得体,很快得到局里同志的喜爱。“无语”虽不善言谈,但以勤快、实在见长,很快赢得了局里同志的信任。一年后,他们顺利定级。五年后,在他们喜得贵子时,晋级副科级协理员。韩轩见人寒暄,见吴宇从不寒暄,向来单刀直入。吴宇见人无语,一闪而过,见韩轩例外,向来送出短语:“走”或“喝两杯”,然后并肩而行。两人刚入职时,在一起谈论的都是工作,相互鼓励。定级后,在一起谈论的一半是女人,一半是同事,相互出谋划策。结婚后,在一起谈论的一半是孩子,一半是待人接物,相互提醒。而立之年在一起谈论的一半是家庭关系,一半是领导秉性,相互分析、建议。“竞赛科虽然能展示你的专业才能,但毕竟已有两个副科长,年岁不大不说,重要的是两人都不到轮岗的年限,不会主动离开。而宣教科空缺一个副科长的位置不说,另一个副科长也接近退休年龄,况且想通过轮岗进此科室的人也不会有。所以进宣教科今年晋升副科长是板上钉钉的事。”“寒暄”思考良久后认真分析。 “无语”信服,采纳了意见。果然不出所料,轮岗后一年,“无语”顺利晋升为副科长。“无语”常悄悄在“寒暄”耳边絮叨:“你有文采,文笔好是长处,也是讨人嫌之点,在晋升副科长之前不要再往报刊投稿,即使投也要用笔名,你局那些准副科长哪个文笔差?别遭人妒忌,无端弄出些对手来。”“寒暄”接收了“无语”的建议,几乎与“无语”同时晋升为副科长。刚进入不惑之年,他两的正科虚职已任三年,两人开始谈论单位的中层职数和人际关系。这时机构改革,教育、体育两个局合并。他两人工作越发勤奋努力,但不再在一起无拘束地谈论了。两人都清楚两局合并科室相应减少,今年晋升科长的计划有可能落空。一日,“寒暄”给局长汇报工作,刚到门口,“无语”出来,无意间两人都感到有些尴尬,“无语”想一闪而过,“寒暄”却一反常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寒暄词:“今天天气还可以,哈。中午去我家吃饭吧?”从此,韩轩的“寒暄”对“无语”也不例外了。而“无语”见到“寒暄”也拿出了标志性动作:“一闪而过”。两局合并的第一年只有一个名额的中层空缺。局里非常慎重地进行公开竞聘。结果“寒暄”与“无语”并列第一。经局党组研究再三,决定两人都用。全局皆大欢喜。“寒暄”、“无语”相互祝贺,只不过没有推杯换盏,也没有私下交谈,只是在家门口僵硬地握了一下手。接下来两人的工作有声有色。局里的同志都知道他俩要好,还说是教育、体育的两条龙会聚在一起了。只有他俩心里隐约感到:合局后他们之间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四十六岁那年,令人难以想到的是:他俩一起解决了副处。他们清楚:自己是局里的佼佼者。但是,并没有相互祝贺。只不过各自的招牌动作比先前更加规范。了知天命之年后,没有人再看到他俩在一起聚过,只觉着他们彼此之间更加恭敬一年,市里欲把一批副处实职调升为正处虚职。局里考虑能出“大材料”的青黄不接,经组织部们报请市常委会批准,以“寒暄”年龄是按阴历填写还差一月到杠为由不在此次调整之列。正当“寒暄”踌铸满志,计划来一下百米冲刺时,又有消息传来:他参加此次调整。原因是“无语”找领导反映:他俩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有出生证明为证。下午下班,两人轻松回家。路上相遇,韩轩照例寒暄,只有他知道:里面已经没有原先的味道。吴宇照例“一闪而过”,只有他清楚那里面多了一丝什么。(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勤健)
作者简介:勤健,本名李建,男,汉族,河南省商丘市人,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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