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文/黄光和
亲情，一直陪着我们慢慢变老，不争朝夕，父亲的爱如一首深沉的老歌，在我生命的旅途中，一路唱响。近来，每当回家路过，看到为生活所累，极度驼背的父亲，我的眼角渐渐的湿润了，一定抽空来为他写点东西。我亲爱的父亲，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您的血，我的生命里无处不留下您生命的特征，感谢上苍让我成为一个平凡而伟大的农民父亲生命的延续。我的父亲出生于1939年6月17日，今年已83岁了，他那爬满核桃般皱纹的脸上，写尽了岁月的苍桑，满头花白的头发里还渗着少许黑发，满口的的牙齿全落光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假牙。但精神却矍铄，那双粗糙的双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手掌上长满了厚厚的老茧。除了晚上睡觉休息，似乎没有消停过。他穿着一点不讲究，非常随意，白天，随时要劳作，总是穿得很邋遢，到了晚上才换上虽然干净，却搭配并不怎么得体的衣服。我的父亲中等身材，由于长期劳作，身体已经极度佝偻，菊瓣似的笑容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一眼便知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近两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家里的客厅里，父亲当着我的面更换内衣，当他露出极度驼背的嶙峋瘦骨时，我不敢再看下去，他还是我以前那个曾经虎背熊腰体壮如牛的父亲吗？他那似散架的骨块还能支撑佝偻的身体吗？那曾经支撑我们整个家的脊梁如今如此变形，却还执着的为我们遮风挡雨，添砖加瓦，竭尽所能，我的眼里满噙着泪水，我连忙躲过他的视线，跑到屋外。 我的父亲小时候受爷爷（我爷爷黄直斋，黄埔军校毕业，在我父亲七岁的时候，由于抗日，被蒋追杀，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的牵连，小小的年龄，稚嫩的肩上担负着生活的重担。父亲成家时，一箩筐就担着所有的家当，这可是绝对的“白手起家”，有幸落户在周家村下山组，没有房屋，我们一家六口人拳缩在毛草屋里，下雨天时，我们不知再躲到哪里，炎热的夏天，如在火炉一般。我兄妹4人小时候男的一年只能买一套衣服，从大到小轮换着穿。在我童年的眼中，日子虽然贫穷，父亲脸上那抺浅浅的微笑是我们生命中的阳光，明媚着我们阴霾的心里。那时候日子苦，餐餐顿顿吃的是没油水的笋、红薯藤、军头菜（喂猪的），饭里经常掺红薯丝、萝卜丝，我们不懂事的拨开红薯丝、萝卜丝挖里面的纯白米饭。但父亲总是很自信地微笑着对我们说：“一定要挺住，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看见父亲充满自信的笑脸，看见他每天为我们的生活奔波劳碌，父亲的乐观一直感染着我们，不经意间，我们也学会了微笑。我的父亲身体不是很高大，才1.65米左右，但在我们全家心里却是那座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玛峰。年轻的父亲特能吃，据他自己说一餐可吃2斤米煮的饭，因而力气特别大，肩上能扛200斤的重物，在生产队时，别人都喜欢与他分在一组劳动。我的父亲是个非常勤劳的人，经常是月亮刚探出头来，就挑着一担大粪桶去县城捡粪，这是一种极脏的、城里人瞧不起的活，但在当时生产力极低下的农村，大粪是一种好的肥料，生产队鼓励大家去捡，按担数记工分。我的父亲和生产队的人一样晚上捡粪，白天出工，有许多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有我的父亲长年这样坚持着，因而他每年在生产队工分高居榜首。因此，尽管当时讲阶级斗争的年代，我们家的成分是富农，却少有被欺负。我的父亲有着他们同时代一起成长的长辈一样苦难的经历，也就练就了一身生活本领：握犁耕田、建房起砖、上山找药材、挖泥磕烧砖窑、做木工、锯木板、砍竹子削竹篾、烧石灰窑。这些活看似简单，还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不经过长期锻炼，是操作不了的。但这些活也改变不了贫困的状况。相对而言，比那些什么不会的乡亲家境也就好了许多。现在，我父亲虽然83岁的高龄，干起活来，有些方面我还不如他，有一次，他去田地里翻地，我刚好在家，于是就跟随着去了，看有什么可以替他去做的，当初，我看到他费力的样子，让他站在一边休息，我便用力挖起来，没几钟，便气喘吁吁的瘫倒地，只见他稳稳地拿起锄头轻松锄完整块地，我们父子俩并坐在田埂上喝水休息，父亲说做事不能靠蛮力，要讲究技巧方能事半功倍。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着他一生经验。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春风遍及全国，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为搞活经济，农民可以外出自谋职业，此种机遇，我父亲从朋友那里学会了维修废弃电瓶技术，从此，他奔跑在全国各地大型煤矿联系业务，维修电瓶，赚了不少钱，在当地算是首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但他始终保持农村人固有的秉性，勤俭节约，从不乱花一分钱，在外面给别人抽的是名牌的烟，自己回家却是那种最廉价的烟。我们家富起来了，日子确实如他所说的“好起来了”，吃的、穿的、住的都比以前好多了，1984年从生产队里盘结下来的旧仓库，经过改造成了现在两套三室一厅的钢筋水泥结构的瓦房，在当时算是最耀眼的。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亲戚朋友，凡是上门借钱的，印象，好像没有空手返回的。我的两个舅舅建房子，我湘阴渡的老表邓文革买车、我的同学读书———在他的帮助下，我的部分亲戚朋友都度过难关，跟着富起来了。他还会一种生活技能，上山找药材，烧伤、砍伤、感冒、消炎症，医院没有什么特效药，他上山找的中草药特灵，特别是治炎症的“痒子”药，现在有些疑难杂症在医院疗效不显著的，还要找我的父亲，他保准能给病人一个惊喜。65岁之前，父亲一直在全国各地忙于生意，他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在全国各地来去自如，你还真的佩服他。在村里同龄人当中，他毛笔字算是写得最好的，字架、字体、笔峰似乎与生俱来，非常美观。我和老弟如今喜爱书法，多少受到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的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农活，深知劳动的艰辛，他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作什么长远的规划，但他会想尽一办法供我们读书。为了我们今后有个好的前程，他愿意把世间的一切苦难，一个人承担，心怕重担会落在我们稚嫩的肩上。我大哥不想读书，就送他到江西景德镇学画画，送我读师范、老弟读师专，经常询问我们读书的情况，虽然他不懂，能从我们的脸上觉察到他想要的答案。记得我在耒阳师范读中专的时候，一次，我身上没钱了，他却风尘扑扑的突然出现在师范的校园内，我感到十分惊讶，随即就叫我到校外附近的一家小餐店，点了几个可口的菜，那一顿吃得我满嘴抺油，他走后几天了，都在回味。临走时，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钞票塞给我，说了一句“要好好学习！”一句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着父亲对我的期望，也蕴含着对我的信任。当父亲大踏步走出校园，汇合在人流中，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黄光和）
黄光和，男，1968年2月19日出生，湖南省永兴县人，1987年7月耒阳师范毕业，2000年7月湖南师大自考本科毕业。湖南省永兴县第四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担任多年教导主任。酷爱文学，爱好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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