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变
文/付平
这一年变化太大了。他练书法、学画画、太打极,浇花、养鱼,最后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犹如日落西山,干什么都没劲头。以前两头不见太阳地忙工作,早晨在单位吃,中午、晚上几乎都是吃饭店,回到家里,每天都在十点以后。那时好爽啊。叮铃铃,电话响了,是原办公室田主任打来的。老田和吴行长同岁,也是去年退的。老田在电话里说:咱们退休已经一年了,所以老朋友聚一聚。在聚贤阁,中午十一点开饭。吴行长放下电话,心理嘀咕:去还是不去。要是在职时,吴行长是不屑于和他们聚的。此一时彼一时,田主任儿子在发改委任副主任,自己的女儿在他儿子手下,他不能不给点面子。“去!就是咱请也得去。”老伴听说是田主任请吃饭,干脆地说,“不能得罪他,咱姑娘还在人家手下呢。”吴行长穿戴整齐,迈方步下楼,习惯地往楼房门口看看。在职时,轿车早在门前恭候了。今天,他看门前空荡荡的,只有秋风吹打的树叶纷纷落下。十点多钟了,阳光还乌蒙蒙,像是被一块破抹布给包上似的。吴行长往饭店走去。他想着田主任当办公室主任时,像条狗似的成天围着他转。一次他去市里开会用车,不巧田主任把车派出去了。他一瞪眼睛,田主任吓得要尿裤子了,连跑带颠叫了辆出租车。等吴行长坐上出租车,看到田主任已是满脸汗珠子断线似地往下摔。想到这,吴行长挺了挺身子,手习惯地背到身后。那时他一到单位,行长好,行长早,此起彼伏,并纷纷侧立,让他先走。那时真是威风、惬意。吴行长来到聚贤阁饭店。这饭店他经常来,是本地比较出名的。老板娘原是京剧团唱青衣的,近几年京剧不景气,年龄也大了,就开了这家饭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前胸总是圆鼓鼓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垫了什么东西。看到吴行长来,不管忙什么都颠颠地跑过来迎接,两只秀丽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吴行长,把吴行长一直领到包房。一次老板娘领着吴行长往包房里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老板娘紧挨着吴行长,吴行长一抬手,结结实实地碰到了老板娘圆鼓鼓前胸,他像被电击了一下,而老板娘仍然笑靥如花。后来很长时间吴行长还有感觉。吴行长一进门,老板娘看到了,只是淡淡地说:“吴行长来了,他们在二楼3号包房。”说完又忙自己的事了。二楼3号包房门敞着,已经来了不少人,正嘻嘻哈哈唠着。他走进包房,人们没有像以前一样,齐刷刷站起来,给他让上座;只是有的点点头,有的笑一笑。田主任也没有站起来,指着一个剩下座位说:“吴行长,你坐吧。”然后又与那些人唠起来了。菜上来了。以前上菜都是给吴行长留两个菜,让他点自己喜欢可口的。这回就像走马灯似的,一会功夫菜上齐了。倒酒,往常都是从吴行长开始倒,还得殷勤问行不行。现在田主任从自己开始倒酒,全给满上了。望着都要溢出的酒杯,吴行长心理不是滋味。桌上的人你一句我我一句唠着,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老牛说:“儿子在美国读博,学的什么高能物理;他妈的,不知道干什么的,反正没毕业,美国就给绿卡了。”老井说:“我那宝贝女儿在腾讯搞技术,年薪100多万;给我在三亚买个房子,冬天去那边。”一仰脖,美美喝了一口酒。老刘说:“咱田主任儿子是发改委主任,发改委是什么地方,那是市长后备。”田主任瞪起牛样眼睛,大咧咧说:“别说当市长,就是当省长,我也是他的老子!”像要把一辈子受的气,全倒出来。 吴行长看看老井,以前在单位连个响屁都不敢放,干了一辈子,连个部门主管都没混上。现在把女儿吹得上了天,也是人家女儿优秀。自己的女儿学习一般,读个民办大学。毕业了,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儿弄进发改委。所以,一提到孩子,他就觉得矮人一截。以前,就这些人是不敢在他面前说孩子的,秃子面前说和尚,他烦,。吴行长实在坐不下去了,对田主任说:“我去趟卫生间。”若在从前,田主任会屁颠屁颠领他去,并站在卫生间门外,直等到他出来,一同回包房。今天,田主任动也没动,只是若有若无点点头,又和那些人推杯换盏起来。“不陪他能行吗?人家儿子管咱家姑娘,你还以为你是行长哪?没有热脸了,冷屁股也得看着。”老伴也一改往日温柔,竟冷冷地数落起他来。“你……你也变了......黄脸婆……”吴行长脸都给气绿了,一摔门进自己房间,抄起刷锅刷子似的大毛笔,在一张宣纸上奋力写出斗大的一个字:变......(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付平)
姓名:付平,喜欢文学,在一些文学刊物和网路平台发表小小说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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