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微小说】
刚过了56岁生日的市局资深副局长刘德江，被上级改任非领导职务当了调研员。这让一直渴望提升市局“一把手”的刘德江副局长，在内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感。尽管上级领导一再解释说，不允许在本单位产生“一把手”是制度要求，让他当调研员是为了尽早提拔晋升正处级才这样安排的，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上级的视线中显然是有所失宠了，接下来可能就要在有名无实的虚位上度过职场余生了，这就是为官者的最大无奈啊。还有一件比这个“最大无奈”更加令刘德江深感无奈和难以接受的事情，那就是同在一个局任副局长比他刘德江晚提拔五年多，年届五十的邱艳艳副局长，竟然被提拔到毗邻地市分局担任了“一把手”，理由是选拔重用年轻女干部。哼，都五十岁的老太太了，还算是年轻女干部？郁闷了一段时间以后，刘德江借着休年假的机会专程来到了省城，特意拜访了已经退居二线的省局前任侯副局长。老侯副局长曾经的遭遇和当下刘德江的状况如出一辙，当年也是被边缘化给了一个正厅级的副局长，当然实际上在人事报表中体现的就是巡视员而已。不过，老侯副局长虽然没有赢得省局“一把手”的职位，但是他的官场经验和诸多人脉关系还是相当可以的，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公开任职文件表述的却是省局副局长（正厅级）。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有当“一把手”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巧妙地推诿责任，得罪人的事儿可以尽情地往“一把手”身上推，自己可以最大范围地免责并在属下面前讨个好人。老侯副局长的话虽然说得不无道理，但是职场人对失去继续晋升官职的机会，必然会产生一些郁闷情绪和难以忍受的失落感，这也是刘德江有所郁闷的必然状态。刘德江见到老侯副局长以后先是一阵自嘲，接着便是发出一些“对不住老领导的多年栽培”、“让老领导失望了”等等略显谦卑和无奈的话语。接着便道出了内心失落的主要原因，是那个并不年轻的女人竟然被当做“年轻女干部”被提拔重用了。老侯副局长当然知道在同一个领导班子中，各位成员往往都是矛盾体中的组成部分，彼此之间本来就是互相防备又互相利用的，一旦出现资历、水平尚浅的人得以提拔上位，那么必然会引起诸多愤懑和芸芸非议，这都是官场基本状态了。但是，人家邱艳艳之所以能够得到提拔，那必然是引起了上级的认可。随意宽慰了刘德江几句之后，老侯副局长反问道：“知道那个邱艳艳是怎么上位的吗？”刘德江脱口说：“那还用问啊，依靠美色呗……再花点银子。”“呵呵，你如果这样认为，那么你也太幼稚了，难怪你会失宠呢。我问你，你近几年给省局老大进贡过几个W啊？达到过十个W吗？给几个关键部门的处长进行过明确目标的打点吗？”刘德江支支吾吾地说：“没有，除了公务接待期间的专门表示，公事公办的礼尚往来，还真的就没有别的……”老侯副局长高声打断刘德江的话说道：“你呀！你错就错在忘记了咱们省局领导们的传统习惯，忘记了‘千里做官只为财’的老话，忽略了金钱物欲才是撬动人们心劲儿的最大动力。什么美色啊，就凭邱艳艳那年过半百的黄脸婆？呵呵……”老侯副局长仿佛没有听见刘德江的话一样继续说：“我来告诉你吧，她是通过某位地市局的‘一把手’替她牵线，首先与省局老大建立了初步联系，随后又找了省委办公厅的一位领导从中斡旋，她可是花费了几大把银子啊，绝非如你所说的‘再花点银子’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再花点银子’，那么你不是每年都会为省局领导‘花点银子’吗？所以啊，只有邱艳艳那样花费大把的银子，这才能够为撬动决策层的心劲儿起到作用。”刘德江支支吾吾地说：“具体的，我也没有详细打探，反正我们市局员工私底下都说她是……是依靠色相……”老侯副局长站起身来说，“你们市局某些人的思维方式啊，还停留在十年之前，甚至是二十年前吧。呵呵，好了，这个事情目前就是这样了。我劝你不要失落，要继续振作起来。你现在最大的处境优势就是相对安全了，除了遭遇某些轻慢和同情以外，不会再有过多的诋毁和防备了，虽然少了一些灰色收入，但是增大了一些安全系数嘛。另外，你距离退休还有几年时间是吧，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协调一下，来省局工作还是有可能的。怎么样啊？”刘德江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一样，因为这也是他最为渴望的目标。于是，刘德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然后轻声地说：“这是一张全省通用的三A超市会员金卡，里边有十个W，消费额达到50%余额就可以提现了。不愿意提现的话，余额可以在一年后获得银行同档次利率标准的利息，随时可以提取利息或者用利息继续在指定商场消费。”老侯副局长只是听着、看着，没有说话。他端起茶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你到了省局，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言行。近年来，咱们省局系统不同程度存在着道德失范现象，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在多个部门、多个单位都有存在。有的党员干部道德观念模糊，有的人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损人利己、损公肥私，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这些问题啊，在我们省局上下都是不同程度地存在着的啊！你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目前党纪学习教育活动期间，我们面临的问题，发现的问题并不少。你来到省局，无论到了哪个处室，或者直属单位，都会拥有一定权力的嘛。不过，我只能是推荐，其他的领导那里，我当然会替你协调一下。就看你的悟性和努力程度了。”刘德江点头说道：“老领导放心，我一定听从您的教诲，我会继续努力。还有什么吩咐，敬请指教。”老侯副局长站起身来，说：“快到午餐时间了，我带你出去散散步，然后找个地方坐坐吧。愿意在机关食堂也可以，不过那里容易遇到熟人，不够肃静。”刘德江起身说道：“老领导啊，我看还是让我请您出去坐坐吧。”老侯副局长未置可否，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孟庆竹）
孟庆竹（常用笔名杜岸强、怜悯君等），男，汉族，山东邹城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现定居在内蒙古自治区。从事文学创作多年，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和文学评论等一千余篇（首），出版有个人诗文集、小说集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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