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
小 方
文/愚丑儿
小方不小，只是他长了一副瘦弱的样子显得小，其实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他负责一条街的保洁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开始了扫街。他走路从来不看人，也不会主动去和任何人打招呼，一手提着簸箕，一手握着扫帚，永远都是目视着前方，或是工作习惯下意识地左右环顾搜寻着垃圾。天未亮的时候他会取下口罩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路面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他就会一直戴着口罩。他感觉这口罩真是个好东西，即可以阻挡灰尘，也少了许多没必要的客套。街面被他打扫的洁净如洗，他便会找一地儿坐下来，拉下口罩掏出一支劣质的烟贪婪地吸着，旁边放着出门从家里带来的一只特大的杯子，杯子里厚厚的茶叶，已经让人分不清是茶水还是茶叶，确切地说都是不值钱的茶叶末儿，大抵都是附近做茶叶生意的老板留给小方的，几十块钱打包给小方的，人家有时不要钱，可小方太过于执拗，给了钱方才安心地品茗，小方喜欢喝浓茶。小方就这样抽着劣质的烟喝着浓茶，内心却在煎熬着，往往就像做了什么愧疚的事情一般常常令他不安，他觉得他的这些都是在浪费，每一回他都下决心戒烟，一包烟钱或许就可以给在上大学，正在长身体的丫头中午多打一个菜。偶尔还能看见他嘴里嚼着茶叶，他说伟人也是这样吃的，既不浪费还可以清洁牙齿。他不是很喜欢扎堆，街口常常会有下棋的，跑摩的的，卖小玩意的人聚在一起闲聊，他就当没有看见一样，依然我行我素寻一处没有人的墙角，喝着浓茶抽着烟，盯着天空看白云游弋，看鸟儿飞过，想着他的心思。时常口里还会蹦出几句诗来，什么天空未留痕迹，鸟儿却已飞过，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据说小方也曾是一家名校高中生，学习一直不错，后来由于家庭的缘故他辍学了，也是因为当初招工的时候被人替换，所以就被分到了环卫处工作，原本他可以坐办公室的，可是他骨子里不会为人处世，又不会与人相处，由此他自愿清扫这条街的卫生，他说还是这样单纯清静，不用天天伪装，虽说辛苦不好看却落个自在。这条街的店家差不多都认识小方，而他从不去人家店里，许多时候有人喊他进去歇歇脚，他就婉言谢绝笑着说不打扰你们做生意。他也会和熟悉的人寒暄，而最令他感兴趣聊天的话题就是他那上大学的女儿了，说起女儿小方便会滔滔不绝，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家丫头，从小到大没有一点让我操心，说到自己的闺女，小方总是会很骄傲地昂起头，满脸就像绽开的花一样灿烂，五十多岁的人常常孩子一般乐着。他的闺女也确实很优秀，在大学经常获得各种奖状，还有学校的奖学金，小方就会把这些全部拍成照片储存在手机里，每当和别人说起女儿，他就会开心地打开手机给人家看闺女的照片以及获得的各类奖状，然后心满意足地点燃一支烟。中午的时候小方就会把随身携带的饭盒从无纺布袋子里拿出来，走进附近一家颇有爱心的店里，打开微波炉将有些凉了的饭加热，之后坐在街道的一角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这个时候也是他最为轻松的点儿，微风不燥路人稀少，街面的垃圾不多，他可以很好地休息一会。一边吃饭一边翻看手机里女儿的照片，想着女儿小时候可爱顽皮的样子，看着看着小方情不自禁地笑了。旁边店里有熟悉小方的人看见他吃饭，就会说方师傅吃啥好吃的呢。其实饭盒里除了一个炒菜就是咸萝卜干了。小方舍不得钱，他是真的舍不得让自己在奢侈浪费了，已经抽烟喝茶了，虽说是劣质的烟和人家店里的茶叶末儿，可也是需要钱的呀，他不能在让自己其它方面乱花钱了，他始终认为自己吃饭也是其它方面，他要把钱更多地留给闺女。自从闺女去了远方上大学，小方一直想去闺女的大学校园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大学校园生活的氛围，可他一次也没有去过闺女上大学的地方，他也是真的想去啊，而眼下首先是这该死的新冠疫情，政府提倡尽量不要外出，其次出门一趟总得要花钱，这钱一花起来可不就是没完没了的浪费嘛。小方最为遗憾的就是这几年女儿上大学，他一次也没有去过女儿的大学校园看看，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期盼能够去一次，“象牙塔”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如今自己的女儿就在那里面求学，唉，小方瞧了瞧远方空中的云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慵懒的午后，小方就在阳光下眯着眼想象着就当自己已经出门去大学校园看闺女了，闺女捧着各种各样的获奖证书向他迎面扑来……“咣当”“嘎……吱吱”随着一声声刺耳的声音，靠坐在街口休息的小方出车祸了，饭盒里的咸萝卜干撒落一地……（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愚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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