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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水缘杯微小说征文107#】城里嫂​||钱久伟(广东)

时间:2023-02-19作者:gljwm分类:征文大赛浏览:320评论:0
城里

文/钱久伟

26岁的她没有提出一分钱的彩礼要求,跟当时的赣南小镇的传统相逆,她带着十几担金黄的稻谷显露,还有从她父亲继承的隐藏金银,来到了钱家。
她来到钱家的那天热闹,跟她第一次结婚的场景是一样。唢呐吹的满天响,她盖了红绸的手帕,坐着四抬大轿,从五里之外的县城来到了农田包围中的农村。
摆上了六张圆台子,四个条凳围一张圆桌。在那个荒凉的年代,摆上了不折不扣的十大碗,红烧甲鱼,黄螃蟹,水煮辣牛肉,姜丝酱鱼块,梅菜扣肉,汤水葱花鱼脯,酸菜鱼,红葡萄酒,甜水酒,香气茅台镇酒,美食应有尽有,像大户人家在上梁时给出的自助餐。十年难遇。
吃席的个别妇女嘴损。这个说带来的财产不是财产;这个说这女人没有生育能力。有的说“这女人跟过镇长,她能过得了庄稼人的生活”。
她是名副其实的城里嫂,没有做过一天的农活,没有放过牛,没有铲过草,没有下过地,没有挑过担子。从这天起获得了全新的外号“城里嫂”。
城里嫂的父亲是做牛皮工业的,用现在的话说是个工业厂长是工业化的先驱,他恰逢在当时的各种运动里。城里嫂生活在县城的“核心”的范围里。
来到农村后,城里嫂发展了她父亲的那种工商思维,虽然是十足的农民,可是她家出租碗筷,做一个副业,比较火爆的,每半个月都有人来租用碗筷。正儿八经的生意,镇里排上前三名。
当有人来她家挑碗筷的时候,她把酱油碟和调羹摆的整整齐齐,在箩筐里的碗是一圈一圈的,还放一些稻草在下面,在搬运的过程中不会打烂。
城里嫂是村里的义工。每逢有人的眼睛里进了稻谷或者小虫子,就会如打仗急跑来找城里嫂;她翻眼皮,不到30秒会把稻谷踢出来。有的人次日煮四个全蛋,表达对城里嫂的敬意。 
有的人后背上扭到了筋,会找城里嫂。后背上扭到了筋,非常的难受,不需要找医生。她用手在后背处扭一下就可以,这几乎是武林的功夫;村人扭弯曲的筋恢复了正常,觉得舒服。
她会做咸鸡蛋,用泥巴盐水搅合起来,将鸡蛋外面涂起来,过上30天里面不会变成小鸡,而是变成诱人的金黄的咸鸡蛋。然后可以在去街上卖青菜的时候顺便买。 
她能够区分出哪些鸡蛋是带了种的,卖给国有种子站孵小鸡。她在灯光下照射鸡蛋的晕圈,能够区分哪些鸡蛋有种,哪些鸡蛋没有种。  
城里嫂在县城里20多年的商业习惯,她善于处理商业事情,很轻易的转化为商业价值。是一个“经济学家”。
她还是一个“教育家”,经常教导孙儿去扫地、去捡竹子落地的叶片烧火、用簸箕铲水、放牛;城里嫂认为自食其力的小孩终生无忧。
在“文革”特殊的运动中,她作为地主的女儿,受到了一些冲击,得到了同村一个好汉的暗中保护。她总是心怀感激,想着有一天能报答好汉。
城里嫂75岁的一天,穿了崭新的寿衣不麻烦别人了,苦涩的对孙儿说:“以后照顾好你的爷爷”。又说了孙儿一直理解为开心的口头禅“我来到钱家的那天,一个三岁是你父亲,另一个六岁,另一个九岁”。
孙儿的心中升起一种悲壮、悲哀、痛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城里嫂关上房门,大白天的头一次睡觉,安静的躺在床上,就这样静静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孙儿坐在房门外的竹椅子上,守了五个小时守到了太阳落山,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死”字里有个夕阳啊!
城里嫂的葬礼如同她的婚礼隆重。
消息传开,城关镇的好多乡亲在手腕上戴了黑纱,穿起了黑色的衣服。附近的小学降半旗;城里嫂用那些隐藏下来的金条,暗中资助了十多个交不起学费的学生。
孙儿为奶奶写下了一首墓志铭,城里嫂在世间是留下了痕迹的。
张玉珍( 1924 - 1999)墓志铭:“牛皮工业吊桥边,小南门父再开村。弟援朝画家糕饼,自闭症弟未告孙。不能相生己避母,一语成谶失骨血。城里嫂亲历风云,陶渊明诗篇过劲。三岁儿香菇白喉,肖承山义嫁财牛。说教雷声雨点小,农田学堂陪子孙。弟改娶钱氏堂妹,乃有多子补姐憾。天华山大雨担柴,骨质增生老来痛。乐善好借帮钱家,父骑白马施棺材。握刀把不抓刀刃,常语孙未雨绸缪。国企经理亲戚家,吏盛会红花绿叶。隐秘密知恩图报,盛衰转换平常心。照顾阿爷敲钟声,村人缟素极哀荣。弟睹儒孙家业成,邮校干事谓阿孙。”
数年后,孙儿无资格培育二胎的那段痛苦时光,才深刻的洞察了一直理解为开心的城里嫂口头禅。城里嫂的葬礼上他没有流泪;城里嫂的心中一生在流泪!
(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钱久伟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钱久伟,在省邮电学校时在《中国青年报》和行业报纸上经常发表散文小说、大量阅读中外经典小说诗作、周末激情写作。自学过汉语言文学和英语专业的骨干课程。20岁任过局秘书,任技术业务负责人等职。后在一线城市任过信贷等职。因感觉人生过半,观察思考加上虚构,写成了知识性长篇小说在网站有专业群体的激烈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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