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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缘文学•微型小说】李王子​||刘全胜(广东)

时间:2022-10-20作者:gljwm分类:小说天地浏览:409评论:0
【小小说】

李王子

文/刘全胜

安葬好老娘后,王勇长吁一口气,总算完成了人生一大事儿——父母双亲葬之以礼。他匆匆吃完午饭,背着行囊赶火车去广东打工。走到村口大枫树底下,回头一看,啊呀——还真是——一看一断肠。妻子黄梅子挺着四个月大孕肚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抹着眼泪。王勇用手背往后招了招,示意她回屋去。她非但不回,反而往前跑出了几步。王勇不断摆手示意:“不!不可!!决不能!!!”
“梅子,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你安心在家养胎。不是委托了隔壁大娘照看吗?我那工地上哪有条件接你一个大肚婆去,你又不是不晓得!”王勇跑回来哄着她。
梅子不语,只是低头咬着辫子抽泣,泪蛋蛋雨点般滴在地上,如五磅大锤一锤锤砸在王勇心尖尖上。
王勇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必须小跑着才能赶上14点10分的火车,还有十来里山路啊!
“号丧啊,我又没死!”王勇一着急,一跺脚,转身跑了。
梅子止住了哭,左手拿衣袖半捂住眼睛,擦着泪,一溜烟跑回家,“砰”地栓了门,倒在床上蒙头哭泣。泪哭干了,身子困乏了,混沌沉睡了。直到夜里十点多,隔壁大娘才端了一碗饭——上面盖着两个焦黄的荷包蛋——来敲门。
说是隔壁——其实是一长拖同墙共垛砖瓦楼房——中间隔了两间房。梅子胆小,夜里怕鬼,做姑娘时听到虫鸣鼠咬,都浑身打颤,起鸡皮疙瘩。三百多口人的村子,现在仅只二三十人留守,村人都像麻雀子,只要翅膀硬能飞的,都四散飞到城里找钱去了。这一长溜二十几间房子,只有她和大娘留守着,她家一栋四逢三间只她一人,除了虚空,就是死寂。原先说好了,大娘晚上过来陪她睡。大娘家三个女儿,都出嫁了。三个女儿都家境富实,争着接她去养老。老太婆性子倔,宁做绝户死,不投女婿活!——在咱农村没儿子的都叫绝户。为了讨好大娘陪睡壮胆,梅子没少下功夫,不说其它,单是这场白喜事,大娘白吃白喝半月有余。
门没叫开。深秋之夜,沉天乌黑,凉风侵骨,大娘冻得撑不住了,端着碗回屋。
梅子哭着,睡着,一觉醒来,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全然没了一个怕字。以后几日照常。一来二去,她麻木了,呆愣了,反倒不怕鬼了。——恐怕鬼怕她了!
隔了半月,噩耗传来,王勇在工地不幸从十三层在建楼房踏板上坠落下来,地上一根翘起的钢管从他腹部直插喉间,死相惨不忍睹,无法用语言形容。
梅子匆匆忙忙赶到工地,只看了一眼就昏过去了。
拿回十五万“买命钱”和一只骨灰盒回家,骨灰盒请人在老娘新坟边刨了个坑,草草掩埋。
奔波劳累,悲伤过度,伤了胎气。葬下丈夫不出头七,一日早饭后,梅子喊肚子痛。大娘赶忙奔去相隔不到一里路的上村李家坳,敲开李敏家门。李敏早先去东莞打工多年,处了五年的女友,一不留神被四川小老板拐走了,走得了无踪迹。李敏买了把大弹簧刀,走街串巷,搜寻不到人影渣滓。喝了几天闷酒,买了高铁票回家养伤。回到家,买了辆二手“五菱宏光”,每日里跑各大圩镇载客为生。李敏一听大肚婆、伤了胎气,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上下李王两村,只有你一台车,眼下男人都找不出几个,你不去——见死不救!”大娘急得发跳,一个双步跪在他面前。眼见着一个七旬老太婆跪在脚下,李敏防不胜防,犹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脑袋一下蒙了,来不及思考,双手扶起大娘,“这如何使得,折寿啊!我去,我去,我去!”
李敏眼瞅着梅子裤档渗血,哼哼唧唧喊痛,急速帮着梅子收拾几样急用衣服与纸巾,发动了车。大娘确实老了,出发前还在磨磨唧唧收拾衣服行李,李敏等不及了,先走了。临走抛下一句,“需要您去,再转回来接您。”
在车上,李敏向梅子讨好:“其实,大娘不用下跪,老同学的忙,我肯定会帮的。”李敏与黄梅子都是源头大队人,大队部在梅子娘家黄家洞,小学和初中都同班同学。李敏整个一个“双差生”,初中毕业就南下打工混日子。梅子中等成绩,读了高中,也没考起一本,断然回家务农,嫁人成家。
李敏没来得及想的是,到了医院,搀扶着她进妇产科急救之后,挂号,交费,拿药等等琐事都得他承包。好在病情不太严重,无需住院,一直折腾到乌天麻黑才拖回家。
送梅子回家,梅子一手叉腰,硬撑着洗菜切菜,要做晚饭给李敏吃。李敏看她病恹恹的样子,想走,又担心她没吃饭。扶着梅子躺在床上,梅子哀哀地挽留住李敏:“你单身一条卵,到家也是个人搞饭吃,不如帮我煮好菜板上切好的几个菜,我俩一起吃,吃得都香甜一些。”李敏只能留下。李敏父母双亡,大他十岁的老姐早已远嫁,两姐弟隔得太远,不甚亲昵,很少来往。灯光下,两人共进晚餐。梅子含情脉脉,变着花样儿劝李敏喝酒,不停夹菜献殷勤,感激之情铭记在心,溢于言表。李敏这孩子,多年来孤单孤独,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梅子的柔情蜜意,给了他干枯多年的心田下了一场及时雨,细雨润如酥;几杯酒下肚,李敏心中僵死的爱情,犹如深埋沙漠的种子在雨水浸泡下悄然萌芽。喝酒微醺,酿情高潮,一对青年男女,四目盈盈秋水,忍不住抱在一起,深情吻着,泪流满面。饱经沧桑,历经磨难,千厄万劫过来的两人爱得深沉而理智,这一夜,两人吻着,吃着,聊着,直到凌晨。
“我要是娶了你,你肚里的孩子咋办?打掉?”
“不行!哪个女人舍得?再说那凶死鬼总得留下一根血脉。”
“孩子姓王,还是姓李?我要他姓李。”
“姓王?姓李?.......好吧,就叫王李子!”
“王——李——子。不。倒过来叫李王子。”
“嘻嘻嘻——”
“哈哈哈——”
“好你个李——王——子!我的个调皮捣蛋的情哥乖乖!”梅子一根兰花指摁住李敏鼻头撒着娇。
“不只是要一个李王子,我还要一个李——王——君,一个李——王——国.....还要生个女娃李——王——后,还要——”李敏醉得拉腔作调。
“好啦,我的个乖乖!只要你肯下力,给你生他三五个李王——出来!”
梅子扶着他,哄着他睡在卧室外间原准备给大娘陪睡的床上,直睡到正午才醒。
2022年10月19日
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刘全胜


作者简介




刘全胜,籍贯湖南郴州。已发表或获奖作品逾500篇。长诗《涅槃•新生》于2021年10月荣获第三届“容桂总商会杯”草明工业文学奖(国家级)一等奖。继诗集《情意绵绵》获得2021年度佛山市顺德区文艺精品扶持项目后。《世相——刘全胜精短小说100篇》又获得2022年度顺德区文艺精品扶持项目。知名作家。能写各种文体,诗歌、小说、散文、辞赋和教学论文等,均有佳作问世。2021年11月迄今,任中华小说平台小小说执行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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