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奴家不是天下第一淫妇
文/吴斯宝
奴家姓潘，贱名唤作“金莲”，生于宋，长于宋。奴家本是一普通女子，因了《金瓶梅》的缘故，被冠上“天下第一淫妇”的名号，其实奴家何其冤枉，在宋这样一个男权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时代，奴家这样一个底层农家女子，本该是被无视和忽略的。只因着奴家有几分姿色，经常受那些好色男人的搅扰，而奴家又无力反抗，自己的命运从来都不由自己做主，一步步地被推入悲惨的境地。奴家出身农家，父母因迫于生计从小就把奴家卖给清河县里一个张姓大户人家做使女。待奴家长到二十岁，那个姓张的死老头就经常来纠缠奴家，奴家不肯依从。那个张老头就记恨于心，把我送给了一个叫武植的男人，就是那个卖炊饼的侏儒武大。武大长得好生猥琐，身不满五尺（一米二不到），面目丑陋，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他一个诨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对于这样的一个夫君，奴家心底真是十分不满意，可看他人还算老实本分，奴家也就一直默默地忍受着，白天伺候他生活，晚上伺候他夜生活。从清河县到阳谷县，奴家一直陪伴着他。虽然不时有浪荡子弟来调戏奴家，可奴家从不曾越过雷池半步。奴家想：“也许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吧，虽心有不甘，又能怎样呢？”可不曾想，一个男人的到来打乱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这个男人叫武松，是武植的弟弟，因在景阳冈上打死了为患多年的猛虎，被阳谷县令招为都头(相当于现在的刑警大队长)。那天下午，武大把他这位亲兄弟带回家里的时候，我真的是不敢相信，因为他们从外表上观察没有半分相似。《水浒传》中说他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可在奴家眼里，他就是一个一米八几的精壮小伙，长得还行，身材不错。说实话，如果奴家还为未嫁为人妇，见到这么一位帅小伙，可能会动心的。可是一想到他是奴家丈夫的弟弟，奴家就打消了这些念头。奴家为他们兄弟俩精心准备酒菜吃食，为的是让他们兄弟叙叙亲人之情，也为了让奴家那小叔子体会家庭的温暖。不曾想，在奴家精心照料武松衣食起居的过程中，那小伙子竟然对奴家产生了误会，以为奴家要成心勾引他，奴家是何其冤枉呐。外人误解奴家就算了，就连自己陪伴多年的夫君武大也怀疑奴家，他也不好好想想，凭他这样的家境，这样的相貌和愚笨不堪的脑袋，奴家如果有其他想法，他怎么可能留得住奴家？还用等到今天？还蠢到勾引他的弟弟？难道天下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男人了吗?奴家心寒了，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木有了。本想着“丑夫可以白头”，没想到：男人长得猥猥琐琐，内心也必然畏畏缩缩。这纯粹是因为丑陋外表导致的自卑心理作祟。从那之后，奴家虽然依然白天伺候武大生活，晚上伺候他夜生活，他已经对我时时提防，冷语相向了，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奴家心里郁闷，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生活依然要继续。一日，奴家正倚窗回想自己前半生悲惨生活的时候，不慎将撑窗杆掉落，砸到了一个从窗下路过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奴家，奴家呵斥了他两句，他依然不动声色，面色泰然。奴家以为他不过是这几年调戏奴家的那些无聊男人中的一个。可不曾想，更加悲惨的命运在等待着奴家。奴家隔壁有个姓王的老婆子，平时我经常到她那里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有一天我被外婆叫进里屋，她夸奴家手巧，有一件珍贵的衣服需要奴家缝补，奴家也就进去了。而后，王婆借故离开，而那个中年男人推门进来，几番对奴家言语调戏，又对奴家动手动脚，奴家百般抵抗，未了还是被那男人得逞了。事后那男人告诉奴家：“他叫西门庆，是本地的大财主，平时做一些官商勾结的买卖，在阳谷县很有势力。”他还威胁奴家，让奴家继续屈从于他，不然他让我们夫妻死无葬身之地。奴家好害怕，心理一直惶恐不安。直到武大撞破了我们的丑事后被杀，奴家一直每日生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而后奴家在《水浒传》和《金瓶梅》中有了不同的命运，《水浒传》中的奴家被武松杀死，《金瓶梅》中的奴家被春药药死，结局都是悲惨至极。可无论是《水浒传》还是《金瓶梅》都是那些酸腐文人写的，对奴家这样一个命运不由自己做主的底层劳动妇女的评价本都有失公道，千不该万不该，奴家还算有点姿色，在你们男人的眼中，面容姣好、风姿绰约的女人几乎都是淫荡的。酸腐文人因为生活不得意而满腹牢骚，其实都是闷骚，因为漂亮女人看不上他们，他们就对女人反唇相讥，真是“唯小人与文人难养也”呐。千百年来，你们都给奴家按上一个“天下第一淫妇”的头衔。殊不知，暂不说奴家是否该被称呼淫妇，即使活该谓奴家淫，但比奴家淫的女人还大有人在，奴家绝对不是“天下第一”！《水浒传》中的阎婆惜为了和小白脸在一起，向官府告发她的姘头宋江谋反，谋反可是要诛九族的，这比我狠吧？潘巧云临被杀前，给丈夫杨雄丢下这样一句话：说是她自嫁与杨雄做老婆，两年来的床上生涯，还不如与海和尚通奸的两个晚上，来得快活！这比我无耻吧？《金瓶梅》中的李瓶儿和春梅（《金瓶梅》中的另外两位主角，书名就是各取我们名字的其中一字组成）和多人私通，不论年龄大小、身份尊卑，还经常使用春药，比我更放荡吧？晋朝的丑八怪皇后贾南风经常命人运送貌美男人进宫供她淫乐，唐朝的武则天招纳无数面首供她玩乐，比我更淫乱吧？如果奴家生活在现代，凭奴家这还算不错的姿色绝不可能被男人随意玩弄，弄不好是奴家玩弄男人。有好几个人男人算什么？爱慕虚荣算什么？这只不过是个性解放。个性解放必然要性解放，性解放必然要解放裤裆。其实呢，好淫者谓之淫，一部《金瓶梅》你们都当做淫书来看，你们没看到其他的世情百态吗？你们只关注那些此处该删去多少多少字的地方吧？其实“淫”这个字也早已被那些无耻文人玩坏了，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对它有两种解释，它的本意跟淫荡木有半毛钱关系。其一，“淫，侵淫随理也。”即随物脉理而浸渍。如“浸淫”一词；孟子“富贵不能淫”中，“淫”的含义是“沉浸”“沉溺”“迷惑”，即由此引申而来。其二，“久雨为淫。”此义后来又写作“霪”，如范仲淹《岳阳楼记》“若夫霪雨霏霏”。后引申为“过分”“无节制”，如成语“骄奢淫逸”。“淫威”，指威严过分；“淫费”，指花费过度。所以，什么事情，过度了就是淫。度内的所有符合人性需求的就只是需求，只要它是无碍于社会和他人的，它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得异乎寻常。（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吴斯宝）作者简介：吴斯宝，一名中年码农，以码字为生，因码字而苦，亦想在码字中获取些许乐趣，业余时间码点诗歌散文、时评文章，文字散见于人民网、共产党员网、中国文明网、中国散文网等主流网站以及省、市级报刊杂志，曾获得“最美中国”当代诗歌散文大赛二等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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